剛從長庚到高醫接受住院醫師的訓練的第一年(當時是R2,也就是第二年住院醫師),照顧到一位思覺失調症的個案W。
跟W的關係很好,會談順利,W的病情也進展順利。
當年剛好老師詢問是否可以協助錄製會談影片,作為會談示範。
W表達清楚,對自己的症狀也很能描述,是很適合新手模擬會談的個案。便詢問了W的意願。W也很爽快地答應了。
錄完會談影片,得到不少老師的正向回饋,W也很開心。
同時,W的病情也穩定到準備出院了。
當年還是可以外宿作為「出院練習」的年代。
W申請外宿,大家都非常期待他的出院適應,可以順利連結下一階段的人生。
不過,W外宿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。
他在某縣市的大排中被找到。
從此,我有兩年的時間,無法打開這個影片。
到如今,我仍記得他的名字、他的聲音、他的身影,和他曾經跟我說的話。
知道消息的那一瞬間的全身發麻和震驚,至今想到仍有感覺。
當時是靠著老師在第一時間寄給我的一封email,以及許多學長姐和病房護理師的支持,陪伴我度過那個時期。
———
多年之後,前幾個月剛好有某個研究生連絡上我,想訪談「精神科醫師面對病患自殺身亡的經驗」。
在那場訪談中,應該是我第一次細細敘述這個經驗,和回顧自己的情緒。
明明是被訪談的人,卻有被治療的感覺。
今天下午的照會聯商課程,竟然又無預警地被療癒了一次。
講者林帛賢醫師,分享了Robert I. Simon醫師的話「It is said that there are two kinds of psychiatrist: those who have had patients commit suicide and those who will」(據說有兩種精神科醫師,一種是病人已經自殺的,而另一種是病人可能會自殺的)。
這是當精神科醫師的必經過程,但經歷的時候還是很痛的。
而林帛賢醫師的另一句話「你永遠記得你的病人自殺的事,但永遠不知道哪一個病人因為你而不自殺了」,又是另一個療癒。
想起這本書:《受傷的醫者》。
自殺防治真的好難,只能盡力而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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