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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冠軍誰說了算?-《冠籃之路》|

  胡亂切Netflix,想找喜劇來看,選到這部《冠籃之路》。 電影一開始是約砲場景,還以為點錯電影,跳出去確認後確定沒看錯XD 看完之後,和家人一致覺得是值得推薦的電影。 故事圍繞在一位職籃教練,被法院判去指導一個社區籃球隊「朋友隊」。 這個籃球隊的隊員全部都是心智障礙者。 這位教練從一開始的毫無頭緒,甚至「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些人」, 到最後....就不爆雷啦。 一邊看電影的時候,一邊想著「這些演員怎麼找到的?怎麼訓練的?」 因為這支籃球隊的隊員「非常真實」, 很多外型、動作或表情,可能不是化妝或揣摩就可以到位的。 看完之後查了資料,得知「朋友隊」的所有隊員, 在現實生活中,確實都是心智障礙者,但電影中這些心智障礙者的表現,並不全然都是「真實反應」,也是有演出和揣摩的部分。 很推薦啦,在這個連假看部體育喜劇,滿棒的。 —— 電影情節中,有一段是A隊員一直做不到某個教練要求的動作。 教練不管如何要求,就是做不到。 最後是其他隊員和A隊員的家屬, 「換了一個說法」、「換了一個方式」, 總算成功完成任務。 這讓我想到一位心智障礙高中生騎單車的故事。 他會騎單車,也會使用腳踏車的煞車,但兩者無法結合在一起。 他騎得很不錯,體力也很好,騎上坡也沒問題。 但一旦騎到「坡頂」時,他就會用腳煞車、突然停住。 因為「要先觀察下坡時有沒有紅燈,如果是綠燈才可以一路下滑」。 大人們用盡方法,帶著他練習、叮嚀....都是徒勞。 有一天,一個小六生跟他聊完後, 跑來告訴我們「他會用煞車了!」,我們也實際看到「成果」。 大人們驚呼連連,連忙問小六生是怎麼做到的。 小六生說:「我知道他很喜歡機器人。我跟他說,機器人有很多功能和設備,這些設備要會用,機器人才真的厲害,腳踏車就像是機器人一樣啊,上面有煞車你卻不用,那這個機器人就不強了」。 就這麼一句話,超級珍貴,高中生從此可以順暢地騎乘單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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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草間彌生與精神疾病|

在一堂藝術相關的課程中,老師帶著大家認識草間彌生,也帶著學員們畫南瓜、畫線條、鮮豔的顏色..對於我這種手拙的人來說,能以簡單的方式完成一個作業,滿開心的。 而草間彌生長年困擾的「幻覺」,在課堂上聽到有同學問「他是不是思覺症?」 以及後來老師分享草間彌生童年時的創傷經驗,也聽到有同學回應「難怪他會生病」。 目前看到的資料,只知道草間有常年的幻覺(幻聽、幻視), 但無法得知他真正的病名,網路上寫的是「神經性視聽障礙」, 這在台灣不是常用的診斷名稱,不確定實際狀況為何。 同學所講的「思覺症」,指的應該是「思覺失調症」, 不過,單純只有幻覺是無法診斷為思覺失調症的。 老師也放了一些影片,影片可以看到草間雖然全身很鮮豔、妝容很厚, 但說話時的表情和語調相對比較平淡、平板, 這跟慢性精神疾病患者常見的樣子相似,但也不知道草間原來的狀態(baseline)為何。 然而小時候的創傷經驗是不是「會造成精神疾病」,倒也不一定。 頂多只能說「比較有機會」。 但有些人對於創傷是有復原力的;有些人或許也有資源協助自己復原; 精神疾病的原因也非常複雜,可能也無法單純以是否有兒童的創傷經驗來定論。 如果以「理解創傷」的角度出發,過往的創傷經驗是有機會療癒的,也有機會透過藝術創作或其他方式,成為生命的另一個力量。在理解的過程中,少一些「直接給予評價」、少一點「直接下結論」,這是一種「創傷知情」。草間彌生的大量創作,讓這個世界多了好多美好。 在台灣的精神科病房(不管是24小時的急性病房,或是只去白天的日間病房), 藝術課程/團體都是很常使用的方式。 也常常在這些課程中看到住院患者的藝術能量。 高醫的精神科日間病房,會搜集個案的創作,製作桌曆。 各地也曾經展出精神障礙者或身心障礙者的藝術展。 如果有機會到凱旋醫院附近的話,凱旋醫院的日間留院層,電梯出口附近,也有展出很多精神復原者的作品。

理解與陪伴|《56種喝采》

講了一場特教影展的小小映後座談,當天放映的電影是《56種喝采》,是個自閉症小男孩傑森,與陪伴他的家人之間的故事。 傑森的爸爸陪著他踏遍德國各境的球場,為了找到「最想支持的足球隊」。這些幾萬公里的旅程,都是爸爸和傑森共度,路程中雙方必須學習和處理因為自閉特質,而需要處理的各種感官和人際上的負荷。 不只爸爸,傑森的周圍還有許多願意理解他的人;但當然,也有歧視、挫折和衝突。 這麼長的旅程,找尋的不只是想支持的足球隊,還有對自閉症的認識,以及了解這個家庭需要多少支持和理解。 影片當中的家長,用了一些跟自閉症個案相處的技巧,不斷磨合、嘗試;而傑森也努力的練習與自己的規則和情緒相處,越來越能適應。 ——— 映後我問了學生:「大家有跟自閉症夥伴相處過的經驗嗎?」 學生A分享了小學時期班上的自閉症同學,同學和班上曾經接受輔導室處理的經驗。 學生B分享了自己的親人也是自閉症的個案、小時候曾經對這個親人有過不太好的對待方式。講了幾句,學生掩面哭了。看完這個影片後,覺得自己以前不該嘲笑自己的親人。 ——— 在我自己當了(兒童青少年)精神科醫師後,常常回想起一些在我生命中的人。 我自己也有一個親人,生活有自己的規則。 印象最深刻的是,他吃便當有自己的順序。先吃白飯、再吃菜、最後才是肉。 小時候的我很糟糕,邊說「你肉放那麼後面一定是很討厭吧」,然後就把他的肉夾走。 大人沒有制止我,甚至有些大人也會說「哪有人便當這樣吃的」,然後又唸了他一頓。 其他的規則就別說了,常常都是這位親人被念、被批評、被指責的原因。 事後回想起來,這些規則沒有礙到誰,也沒有影響到誰,但就需要照著這個規則來才會順。 但卻因為這些堅持,這位親人過得很辛苦。 一直到很後來,我才知道我的錯。 才知道我極不尊重對方,也讓對方受傷。 看完這部電影,我跟學生B的心情很類似。 學習尊重別人真的是一輩子的課題,而大人展現出來的表率和態度,對孩子也很重要。 圖片來源:中時新聞網

《種土》-土地上的薛西弗斯

前天受大同醫院公益電影場周柏青醫師之邀,看了「種土」這部紀錄片。這實在是一部很好看的紀錄片,希望大家多多進場。能進院線的紀錄片,更是不容易啊,希望大家能讓「種土」多留在院線幾天。 片長2小時12分鐘,是相對少見的紀錄片片長;而「種土」中用動畫作為一些轉折,及描繪兩個主角(特別是阿仁)的心境,也用了不少空拍,這在紀錄片中也是相對少見的手法。 這是一部很「高雄」的紀錄片,從人物、地點到音樂,都很高雄。片中的燕巢、橋頭、橋頭科技園區、科工館,來自高雄的楊大正唱的曲,包含顏蘭權導演自己也是高雄人。 看這部片子的時候,在阿仁的片段中,有好幾段都有「絕望」的感覺。空拍下的「人類的渺小」、那些又硬又白化,早已失去鬆軟的土,還有一翻再翻、永遠會再出現的土壤中的垃圾,阿仁就像是開著怪手、挑著垃圾的薛西弗斯。黑土中有一點一點的垃圾,上頭站著白鷺鷥,這是多麽魔幻又詩意的畫面。 講到那些「種下的土」中永遠清不完的垃圾,阿仁雖然笑到嘴巴咧得很大,可是那些笑中是好多的無奈。牙線棒、貼著香吉士的貼紙、裝絲瓜的保護套....講到這些,都還能無奈的笑。直到在科工館前喊著「要不要買一支鳳梨...我跟我朋友自己種的」,最後就是眼淚和瓜果的落水聲。這一段我真的鼻酸,多希望那時候我有在科工館前,能買上幾顆鳳梨。 但切到安和哥的畫面時,又是另一種風格。與自然為伍,堅持自己做對的事,豁達、閒適,加上家人的大力支持,讓躺在棗子園中、吊床上的安和哥和華麗的毛毛蟲,也是一個魔幻又詩意的畫面。這一段,讓人從絕望中,多了一點希望。 要對土地有多大的熱愛,才能有這樣的憨膽?放下一切,就為了種土? 要對紀錄片和議題有多大的熱愛,才能有顏導演這樣的憨膽?拍了8年,拍到最後連身體都抗議了。 慚愧的是,我一輩子可能都沒辦法這麼有「憨膽」,但可以做一些小事情。最起碼可以減少垃圾、可以買動物福利的食材,甚至減少食用肉類,購買醜蔬果。為自己的生存的環境,做出一些選擇。 如果是去駁二 in89 看的話,看完走個一小段,到春福飯店吃個小餐,舌尖上的感覺會多很多希望。

《為了這個家,我殺了我自己》

昨天到一個精神復健機構,參與家屬支持活動,這週與大家介紹各種常見的精神疾病;下週會聚焦在精神科相關藥物的介紹,是個很常見、很熟悉的架構。我也想像著會是個相對輕鬆的氣氛。 昨天是第一次與大家見面,小小的自我介紹中,第一位家屬講完自己的名字和自家個案的狀況後,說了一句「我有時候會想殺掉他,這正常嗎?我真的好累。」 在活動的一開始,就是這一段震撼但卻很能理解的對話。 這句話讓我想起了我背包裡的這本漫畫:《為了這個家,我殺了我自己》,當場就拿出來跟在場的家屬們分享。 這本漫畫是「兒少照顧者」的主題,並且特別是「家中有精神科成人個案的兒少照顧者」。在我有限的閱讀經驗中,只曾經在文國士(國國)的書中,讀過類似的經歷。 雖然這場家屬支持活動的參與者都是成人,跟這本漫畫的主題沒有完全相同,但這些歷程有很多相似之處。無力、心痛、不解、憤怒、厭世、情感麻痹…,也可能影響到自己和他人的人際關係、親密關係,這都是可能發生的歷程,所以需要支持的力量,需要資源,需要幫助。成人有時候都難以獨立經過這些歷程了,更何況是兒少,而且兒少往往更難主動求助。 這些兒少或成人照顧者,可能就在我們身邊,多一點點的關注,或許就能提供一些些力量;而身為照顧者,需要協助的時候,可以的話,也盡量不要只有「靠自己」,試試看不同的資源。 但,真的是辛苦了。

【精神科醫師有兩種:一種是病人已經自殺的,而另一種是病人可能會自殺的】

剛從長庚到高醫接受住院醫師的訓練的第一年(當時是R2,也就是第二年住院醫師), 照顧到一位思覺失調症的個案W。 跟W的關係很好,會談順利,W的病情也進展順利。 當年剛好老師詢問是否可以協助錄製會談影片,作為會談示範。 W表達清楚,對自己的症狀也很能描述,是很適合新手模擬會談的個案。 便詢問了W的意願。W也很爽快地答應了。 錄完會談影片,得到不少老師的正向回饋,W也很開心。 同時,W的病情也穩定到準備出院了。 當年還是可以外宿作為「出院練習」的年代。 W申請外宿,大家都非常期待他的出院適應,可以順利連結下一階段的人生。 不過,W外宿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。 他在某縣市的大排中被找到。 從此,我有兩年的時間,無法打開這個影片。 到如今,我仍記得他的名字、他的聲音、他的身影,和他曾經跟我說的話。 知道消息的那一瞬間的全身發麻和震驚,至今想到仍有感覺。 當時是靠著老師在第一時間寄給我的一封email,以及許多學長姐和病房護理師的支持,陪伴我度過那個時期。 ——— 多年之後,前幾個月剛好有某個研究生連絡上我,想訪談「精神科醫師面對病患自殺身亡的經驗」。 在那場訪談中,應該是我第一次細細敘述這個經驗,和回顧自己的情緒。 明明是被訪談的人,卻有被治療的感覺。 今天下午的照會聯商課程,竟然又無預警地被療癒了一次。 講者林帛賢醫師,分享了Robert I. Simon醫師的話「It is said that there are two kinds of psychiatrist: those who have had patients commit suicide and those who will」(據說有兩種精神科醫師,一種是病人已經自殺的,而另一種是病人可能會自殺的)。 這是當精神科醫師的必經過程,但經歷的時候還是很痛的。 而林帛賢醫師的另一句話「你永遠記得你的病人自殺的事,但永遠不知道哪一個病人因為你而不自殺了」,又是另一個療癒。 想起這本書:《受傷的醫者》。 自殺防治真的好難,只能盡力而為。

五福國中《大鼻子老師——五福20年》新書發表會:五福齊全,一切圓滿。好名聲,代代傳。

很榮幸參加五福國中傅于凉老師的《大鼻子老師——五福20年》新書發表會,聽到好多傅老師的故事。之前在疫苗場支援時,傅老師剛好在我這一條打線,而重新牽起跟老師的緣分。 黃仁村醫師致詞中,也是傅老師的二舅。 整場發表會的貴賓致詞(貴賓包含:前後幾任的五福國中校長,和長榮大學創辦人暨董事長黃仁村醫師),幾乎95%都是台語致詞,聽起來特別有味道。 從貴賓的致詞中,得知老師致力於閩南語的推廣與創作,創作閩南語四句聯和新詩等,甚至加入高雄市客家鄉音樂團,為在地語言的傳承,再盡另一份心。即使在退休之後,傅老師仍然奉獻自己的心力,指導學生、擔任「五福之聲廣播電台」的義工,退而不休,繼續傳承,繼續帶給後輩榜樣。 國中時,因為國語文的一些興趣,參加國語文競賽(當年還不叫「語文競賽」)和各式作文比賽,得到很多傅老師的指導,也因此有幸出現在書中的一隅。 跟傅老師的合照! 在場也聽到另一個故事,聽到差點落淚。 傅老師的某屆導師班,有個全校公認最「大尾」的學生「阿威」,曠課、打架、勒索等狀況百出,各式大過、小過和警告早就已經超越上限。傅老師花心思與阿威互動,跟阿威約法三章:1. 不傷害別人2.不能讓自己受傷3.不影響班上上課。只要阿威能做到這三件事,傅老師再怎麼都挺他。 約定好之後,阿威依然三不五時翹課,但確確實實都有做到這三件事。 有一次阿威又被叫到訓導處罰站(當年也還不叫「學務處」)。傅老師經過訓導處,發現阿威。問了阿威是否傷人傷己。阿威都回答「沒有」,傅老師下兩節剛好沒課,就這麼陪著阿威罰站了兩節課,聽他講自己的成長經歷和家庭背景。 從此「收服」了阿威。而阿威國三整年沒有任何違規紀錄,在畢業生評議會議中,在傅老師的強力爭取下,阿威總算取得畢業證書,而不是「結業證書」。 在傅老師完成這本書的時候,老師想起阿威,在網路上找到了阿威的聯絡方式,現在阿威已經是一間八方雲集加盟店的老闆了。 老師問他後來怎麼步上正軌的?阿威說:「我現在有妻有子了,我要過穩定的生活,要好好照顧家庭」。阿威成了顧家而負責的大人。 傅老師在今天的新書發表會上說:「我等這一天等了22年,現在這個成熟的男人,是我的學生,我真的非常高興。」而阿威今天也帶了花束出席新書發表會、與傅老師合照,這一幕特別動人。 而最後驚喜的是,會後也見到國中的英文老師蘇惠貞老師。 英文能力如果能有一些些累積,都要歸功於蘇老師在國中三年的督促。用「獎勵...